【贺红】入眠城市2
莫关山狠狠咬了两口三明治，强迫自己把一些东西压回胃里。
他现在看到贺天就反胃。
“你一晚上，都在这里？”
莫关山真不想理他，但还是耐着脾气回答：“干嘛。”
贺天停顿半晌，犹豫着问道：“……为什么不干脆待在我那。”
“我待着了啊，我就刚来。”
“我昨晚醒着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“你骗我干嘛？”
莫关山不耐烦道:“我骗你什么了？我说刚来就刚来，关你什么事了？”
说完他就想走，被贺天一把扯住。
“不关我事？一幅混混倒倒的样子，你还去什么学校？在这呆一晚上，头不晕眼不花是不是？”
莫关山不知道今早倒什么霉就要碰到贺天了，怒道：“你管我什么样子？老子就是猝死都是我的事！你想怎么着？要么打一架？”
贺天不爱听莫关山这样说话，也是极力控制着表情：“你也知道要猝死啊，还天天晚上待在这里，你做给谁看、可怜给谁看？我现在看到了，你可以省省心了吗？”
贺天一时竟没能控制住自己一贯的尖刻态度，话说出口也有些后悔，但他不明白莫关山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。
莫关山明显被他刺到了，哽咽了一下，但立刻又高声说：“行啊，就算我给你看的好了！现在你看到了，老子得到什么了吗？我是能拿钱还是拿吃的了做给你看？我也不想自己活这么惨，但谁能都他妈像你啊？老子就是没钱打出租回家，妨碍到你什么了？你乐意就给我加钱，不乐意就他妈滚开！”
莫关山瞪着双眼，目眦欲裂，他本就一副少年凶相的窄脸紧眉，发起火来更是刹不住，看得边上的店员都怕他们在店里就打起来。
贺天看着莫关山狰狞的脸，不觉得凶，觉得疼。他意识到，自己的话被莫关山理解到了另一个层面上。
他努力让自己冷静，放慢语速道：“是我说错话，不是你做给我看，是我不想看见你这样，行吗？你听我的，去我家歇着。”
贺天说话难得带有请求意味，也是头一次这么明确给出自己的关心。很意外的，他平日里拉不下脸给莫关山的体恤，这样说出口了反而变得简单，这让他感到忽而的轻松。
“去你家歇着？去你家能歇着才出鬼吧！你要真是可怜我，就赶紧撒手让老子去学校睡个好觉！”
贺天这才发现自己紧攥着他的手腕，劲道不小，一松手就是四道红印。他刚想再次表达关心，问他疼不疼，莫关山就立马甩手奔出了店门。
就这么看着他走远，贺天一时想不出要以什么理由追上去。也不知该说什么。
他很害怕自己，明明心里想说的话是温柔，脱口而出的都是凶巴巴的刀子。
而他曾经也脱口而出太多刀子了。
劣根性难改，人总是这样。
莫关山走了，六点出头的时间，贺天根本不急着去学校。
他进到便利店里，买了个跟莫关山同样口味的三明治。两个女店员看着他，悄悄嘀咕着。
贺天直觉她们谈话内容跟莫关山有关系，问到：“你们……刚刚那个红头发的，这几天晚上都在这是么？”
“额是啊，你跟他是同学吧？校服一样一样的。”
“是，我们是朋友。”
“哦这样，是朋友怎么刚刚吵成那样？”
贺天被戳到痛处，心里不悦，面上也懒得回答。
女店员看着也年轻，但立马察觉到自己多问了：“我、我不是要问你什么，那小男孩看着凶，但人还可以的。”
另一个看着年长的女店员插嘴道：“你又知道了，是不是看人家小鲜肉啊。”
“不是好吧！”
“你就是……”
贺天懒得看她们闹，直接问：“他一般晚上几点过来的？”
“不确定吧，最近都两点左右。”年轻的店员接着说道：“但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多，眼睛红红的，进来就坐着，也不靠不也躺，坐了一个多小时。”
贺天知道了，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，莫关山可能是……哭了。
莫关山是爱哭的。但他更会自称老子、自称大爷。塑造一个自己不会哭的假象。
“我当时晚班要结束了，在给店里磨早上卖的豆浆，就顺便给了他一杯，他看我一眼，然后自己坐着坐着竟然就哭了……我问他怎么了他就说谢谢，端着豆浆就走了。然后每天晚上他都来，早上也都要买杯豆浆……”
“哟你这也是段故事嘛！春心荡漾了是不是小丫头！”
“哎呀真不是！”
贺天听不下去，径自走出店门。
他胸口很闷，郁结难解。
莫关山心情极差，往学校去的一路上都在努力平复。
他完全被贺天那两句“做给他看”气到，真不懂这煞笔有什么资格觉得，自己要做给他看了？
这么多个月下来，自己跟犯贱一样。他确实是个直来直去惯了的人，情商够低，智商还不够高，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错觉，之前老以为贺天也有点喜欢他。
是自己蠢。他以为他跟贺天打架打出了感情，主动告白主动付出，后来才发现他们只是打架打上了床，而已。
他想起那个递给他一杯豆浆的女店员，这份来自陌生人的温暖让他醒悟，原来贺天给了自己那么多痛苦。
仅仅是一杯豆浆，都让他感激涕零。
而贺天，真的不值得他停留这么久。
根本不值得再因为他生气或者难过。
他和贺天的这些破事，真是个引人发笑的烂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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