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贺红】入眠城市3
入秋,莫关山发现他不能再只穿个小背心套件外套了。
这天气凉到得穿毛衣。
他好不容易挨到周五,并且思前想后还是辞掉了周末的兼职。
莫关山觉得自己不适合大专,不适合学习。他要么天天锻炼体能,做个体育生;要么就剩学厨这个出路。他买了几本高级厨师的培训教材,想双休日有空在家研习研习。
也顺便睡个好觉。
他手起刀落剁着菜,在贺天家当保姆可能也就这点好,厨房够大厨具又齐全,权当练习了。
贺天望着一桌子菜,知道莫关山肯定还很喜欢自己。
他为自己做饭还是那么一丝不苟,菜式新颖又色香俱全。
他身材这么好的人,都开始担心会不会胖。
“这个虾,还不错。”贺天给出高度评价。
莫关山埋头吃饭,也是没有话说。
“色泽不错。”
“闻着很香。”
“肉也很足。”
莫关山忍不住道:“要吃自己剥,别指着老子帮你。”说完吃掉一个刚剥好的油焖大虾。
贺天知道莫关山又不喜欢自己了。
他认命的自己剥起虾壳,一个接一个。
“我全剥完了。”
“哦。”莫关山站起来把自己的碗收拾放去厨房,又回头说:“你赶紧吃,我要洗碗了。我马上走了。”
贺天看着面前一盘子虾,自己的体贴全数变成一口闷气憋进胸腔里。
他低声道:“不行。留下。”
莫关山动作一停,什么都没说。
看他沉默,贺天明白他并不想留在这里。但他不能这样放他走。
“我新买了投影仪,晚上看个电影。”
“你看你的吧,我看不懂,不想看。”
“我没问你想不想看。”
莫关山又沉默了,贺天也发现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令人厌恶。
他是有些着急了。
他害怕莫关山这样一味的拒绝。
“你别多想,我只是想跟你……”
“我没多想,我知道了啊。要看就看,老子就当发呆消遣。”
贺天被打断,但仍想挽回:“你可以挑你喜欢的,我都ok。”
“随便你好吧?赶紧别装B了,还吃不吃?不吃我就全洗了。”莫关山真的对贺天越来越不胜其烦。可以说他对一切虚伪不真实的东西都感到厌烦。
贺天更被莫关山的话堵得无语,心塞地答道:“不吃了。”
他觉得自己像一坨棉花,莫关山是一片湖——他只能沉底,激不起涟漪。
他真的不想只做坨棉花。
莫关山洗完澡,原本难得有一些神清气爽,但盯着银幕,电影只过去三分钟,他已经困到睁不开眼。
贺天刚去浴室,正传来哗啦啦的声响。
他不知道贺天非放个电影是几个意思,自己心思也不在电影上。
莫关山开始思索。他感到贺天这两天有点问题,时不时竟然会讨好自己。当然这不重要,他不在乎,并不想知道原因。
他狠狠甩了甩头。
毕竟不管基于什么理由,他都仍旧是贺天。
贺天,总是不喜欢莫关山的。
他迷迷糊糊想起,最初来到贺天家的时候。
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突然浮现出当时的情境。
明明是只要想起都会难过的东西。
那时他正准备表白。
他也是刚刚意识到,那种让他一瞬间从没心没肺,变得九曲回肠娘们唧唧的喜欢。
给贺天做饭做家务,他完全不求回报,只需要人。
莫关山在贺天家干了几天活,也没有犹豫太久,有话直说是他的人生信条。
但他都没想到自己那么没气势,自己想想都可笑。
当时他冲贺天支支吾吾半天,一直到最后话都没说全,还是等到贺天反问他:你喜欢我?
莫关山脸上爆红,用力点了头,而贺天只是随便笑了笑,把一叠钱塞给了他。
“你当家政也挺累,奖赏。”
莫关山想到这里,只能自嘲。这句话即使是现在看来,都那么伤人。
他因为钱跟贺天大吵一架,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喜欢被看轻。可是第二天转念一想,他又认为,贺天并没有明确拒绝他。
确实没有。因为他太愚钝,他没理解贺天,只是在拿那叠钱拒绝他。
莫关山现在真的很明白,自己有多不聪明。
贺天从浴室出来,看见莫关山盘腿坐在床中间,双手垂在身前,弓着腰,驼着背。
不用看神态都能感到他的没精打采。
“阿嚏!”
莫关山裹了条睡袍,落地窗吹进一阵凉风,立马吹出来一个喷嚏。
“坐这么久也不关窗。”
贺天合上落地窗,又去拿了几个靠垫枕在床头。
他舒服地靠上去,伸出手把莫关山往后拉,“往后来点。”
莫关山知道自己挡住了银幕,也懒得回头,挪着屁股往后移。
当自己背部接触到贺天的胸膛,他登时僵住,下意识就想往边上逃开。
贺天没给他机会,直接用被子圈住了他,把莫关山环在了自己身前。
“躲什么,好好看电影。”
他用侧脸贴在莫关山头上,眼睛望着银幕,心里满足。
莫关山僵硬了一会,立刻挣扎起来:“你有病啊!把老子当娃娃抱着玩是吧?松开!”
贺天双臂紧箍,腿也使劲缠着,他开心地说:“别动,再动今晚别回家。”
“他妈不回就不回,我说了松手!”
“我说了,别动!”
两个人互不相让,让原本美好的夜晚瞬间变得狂怒,临近爆发边缘。
莫关山发狠甩开贺天的手,抄起了床头柜上的闹钟。
贺天立刻翻身压制住他,怒极反笑:“你还想揍我了是么?你忘了展正希被你打成什么样了?”
莫关山听了更为恼火,道:“他能什么样?见一那么喜欢他,他能怎么样!!你这么关心他,这么关心见一,就不要再这样烦我了!”
贺天心里一阵泛酸,莫关山对他的印象,已经差到了极致,这让他无法接受。
他忽的发力,使劲按住了莫关山,吼道:“是!我是关心他们,那你知道我为你付了多少医药费,废了多少口舌劝见一他们不找你麻烦,找了多少老师取消你的处分吗?你做事不计后果,你真当我什么都没做吗?”
贺天说完自己停住了动作。他一时也没记起来,当时自己这样做的原因,只记得自己曾经蒙蔽自己说,这是在施舍。
但现在他意识到,可能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了,除了他自己,谁都没有资格欺压莫关山。如果莫关山身处困境,即使演练几百遍,一遍一遍,他都会不自禁地情愿帮助,就算是莫关山的错,他也要把它拗回来。
在莫关山终于要放弃的这一刻,他突然感受到,自己对莫关山的感情远比自己想得要深得多。
他不能就这样任由莫关山放弃掉自己,他从未这样想要挽回一件事、一个人。
两个人互相都没有再开口,彼此等待着对方。
可以说,是贺天等待着莫关山的回应。这样一番表白了心迹的话,贺天自知他可能都说不出第二遍。
他只想得到莫关山稍稍一点点的原谅。
“贺天。”莫关山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中开了口,他的语气出奇的平和,说道:“你觉得我好玩的时候,就想方设法留下我,我得谢你;现在我差不多要给见一见二见三腾位置了,我自觉点滚。我觉得我没错。”
莫关山抬头直视着贺天的眼睛。
他该感恩戴德吗?至少贺天对他,还有这样一份对一条宠物狗一样的怜悯,没让他这个穷鬼赔钱、没让他落到一个人人喊打,或是被处分被退学的地步。
这足够安慰了,他这份要死不活的喜欢,至少回报给了自己一个好一些的结局。
只不过毫不完满罢了。
“我没有要你腾位置。”贺天心里积压了许多的话,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,是最最适用。
莫关山听不进任何解释,那些他曾经吝于开口的话,可能莫关山此时此刻也已经全然不稀罕了。
“可这个位置也不会是我的,我真的已经知道了。你不喜欢我,你自己有数,没必要告诉我这些。”
“有必要。”贺天沉下声,伸出手环住他,有些艰难,却也比任何一次都认真:“我比你想的,要在乎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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